水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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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疯女
第二章 幻尘
第三章 长天

第一章 疯女

        空气已经遥遥地给出了微雪的预告,绒绒的白色精灵即将细细密密地长满大地的每一寸肌肤。凉凉的风起来,棕黄色的悬铃木叶纷纷扬扬飘在空中,抬头看去,枝杈被笼罩在淡淡的白光下,像是浅海底的人仰望鱼群和海面。又是冬天。
        小雪这天没有下雪,青草却出生了。小房间里是暖的,而外面的天是冷的。
       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夹杂着寒风呼啸声。母亲端详着这个几个月大的婴儿:她懵懵懂懂,薄薄的窗户和耳中的棉花仿佛隔绝了这喧哗热烈且砭人肌骨的世界。透过她的眼神,母亲看到了积雪下初春的草芽,为她取乳名青草,大名芃。不求显赫,只愿她能平安渡过严冬,如春草般生命力顽强,朴素平凡。
        可惜青草是个疯子。
        据说她原本很清醒甚至有一些早慧,数年中四处搜罗奇闻逸录,看花看树看石看天。云是洁白的轻柔的,大家都在说云知道一切。云在天上看人间看了这么久,幻化成一个个形状,仿佛在讲述亘古以来的故事。青草喜欢安安静静的坐着,小脑袋里是大千世界,翻涌奔腾。
        自从5岁左右的某天,她回家,一切都变了。她惊慌失措,只会痛哭。有人猜测她经历了什么难以释怀的事。但是只有她知道,宛如悲剧的大门洞开,这世界和人性的残酷、无奈和痛苦一齐向她涌来把她淹没。一向乖巧听话的她,如同巨浪中的小草叶,还在想着如何在绝望中去抗争。
        从此,当她再看到云,也是不同了。有时她仿佛看到一只鹿站在鹿群与狮子之间离鹿群稍近的地方,淡然而庄重地回头看了一眼被狮子吞噬的同伴。鹿的眼神是漠然还是悲悯?
        她的思绪像野草一样疯长。

        在一个下雪的清晨,青草独自出来玩儿。一个不知住哪但游荡在周围的疯子阿姨正看着一群快乐的小孩儿。小孩子们害怕这个头发灰白杂乱又几乎赤脚的疯阿姨,不许她入伙;青草却把自己的玩具给她,俩人一起玩。疯阿姨在笑,青草却哭了。
        在学堂,青草为保护几个被欺凌的小姑娘,独自跟强势的男女同学“战斗”。一个欺负人的男孩自称有心脏病,赖在地上打滚,老师却息事宁人拉偏架。青草又哭了。
        从那以后,青草拼命得跑步和学习。她跑得比大多数男生快,她自学到让老师和欺负人的同学们都挑不出错。然而,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。她已不能再度过一个无梦的夜晚。
        她有时会想到,也许那个在想象中拖着结满蛛网和灰尘的长发,光着脚踩着拖鞋走在雪地里,有时嘶吼,有时大笑的她,才是这个世界的诤言者。
        她说:这世间的苦难尚未了结,需得寻个方法。只要有一个苦难的生命,我又怎能安眠。
        焦首焚心终有时。她的精神像火苗一样在寒风中抖动,随时会熄灭。
        一个脆弱的身体,何堪去承担,以填补到世间完美圆满。
        某天梦醒后,青草跟妈妈说:昨天我梦到姥姥了,她对我笑。

第二章 幻尘

        昨夜刚下过雨,鹅黄嫩绿的叶星星点点地闪着晶莹的光。暴涨的水从石上漫过,一株株沉水藻类树直站在溪流底部,如同水中的森林。幻尘山仿佛浸润在某种清澈明净的气中,庄严而温和。
        石洞外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,是雨的余韵。
        青石醒来,拂了拂石色苔纹的长裙,缓缓站起。长发堪堪垂地。青石望向石檐和雨帘,回味起方才的梦境。
        青石近来偶然梦到她跟许多长相相似的生物一起去一个叫“学堂”的地方“学习”,日复一日地理解、记忆和“考试”。梦中的她叫芃,在“学习”的平静生活之外,时而思维奔逸,高谈阔论,自得其乐;时而心境低落,徘徊无解,挣扎求生;仿佛这一具躯壳时时刻刻被两个灵魂所撕扯:一个如同地和水,沉稳、寂静、保守、智慧;一个如同火和风,疯狂、炽热、奔放、自由、吞噬一切、破坏一切,无视一切规则和事物。这两个灵魂轮流做身体的“主人”,而芃就如惊涛中的小草叶,下有千丈深水相托,上有暴雨狂风相促,虽不倾没,可是艰难求存,身不由己。
        梦境虽是片段却又连续,像是一段真实的生活,仿佛梦里和白日的生活并行。青石已习以为常。
        梦中的芃有一个温暖庞大的家庭。上有曾祖父母,旁有兄弟姐妹。家人和睦,健康长寿。而青石自己,孤身在此,不知从哪来,也无处要去,整日于幻尘山中游荡,随意栖止。幻尘山于山腰处终岁云雾笼罩,下方被称为“尘界”,正是青石之所在,静水深潭,悬崖石窟;上方被称为“幻界”,却是个无可言说之地。青石时而饮潭水、雾水、溪水,时而吃果子、菌子、石子,时而于幻尘山第六层第十八个山洞“震”和第十八层第十三个山洞“雷”中盘桓。洞中崖壁上有若干文字,与梦中芃所使用的文字不同,但与一些芃早年收集在家的奇谈怪闻中的文字相仿。依靠梦中所学,青石倒也能看个大概。
        此夜,青石梦到芃遭遇火灾而毁容。芃用一盒子月光制成人脸面具,用以保护新生的脆弱的皮肤。每晚夜深人静时,芃把人脸面具摘下,鞠一捧月光清洗本脸。戴得日久,面具竟难以摘下,与本脸融为一体。

        某日,青石见门口有一位秋千人——付几块石头作费用,就可以用秋千荡到幻尘山中间幻界与尘界的分界处。秋千人说,如果只是路过不下秋千,继续荡,到山的另一侧下,可以免除路费,甚至还会给你一些费用,更划算。青石说:我只要正常付费去到我想去的地方,那边虽然更远却与我无益。
        于是在幻界之前,青石下了秋千。此地水气氤氲,更甚于来路。隐隐影影绰绰前方似有人拾阶而上。青石心念一动,莫不是幻山中的生灵?快步追上去。眼见那人轻轻巧巧得越飘越远,青石忙呼。
浓雾中的身影转过来,是跟青石一样的脸。

第三章 长天

        青冥看着对面的青石,说:
        “我知道你想来幻界看看,但是你来不了,因为我是幻界的你而你是尘界的我。
        “我是过来的你而你是未过来的我。
        “如果你想有所了知,我可以在梦境中跟你分享视角,让你能以你的见识对幻界有一点了解。”
        青石梦到自己在尘山行走,犹如下暴雨时泡在水里一般阻力很大、举步维艰;而在幻山处,一层一层空气密度则颇有不同,越往上层上升自己越轻,行动自如灵活,轻如灵魂,瞬移甚远。原本自己这以大地为基所生的躯壳果然是难以进入幻山的。幻尘山名为一个,实则云雾就是幻山部分的实体。
        另一日,青石梦到自己俯瞰大地,心中却没有对于摔得粉身碎骨的惊慌。于梦中,她不怕生命的消失。也许她本来就是一块顽石,托一个梦,又得梦中梦。本是山河大地,见一切颜色。

        青冥见到青草的姥姥过来。姥姥的脖子上挂着一块不规则、有光泽的红色饰物,像是血肉凝成的。
        姥姥对青冥说:“昨天我跟青草在梦里相遇了。她对我笑,把她的心取下一瓣交给我。她跟我说她的心要分给许多人,不能给我,希望这一瓣能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化成她完整的心,尽她最大的力量帮我。”
        青冥对姥姥说:
        “青草虽然天性善良,但是她的固执使她的见解囿于方寸之间。她读书杂是天性使然,但当下她棱角分明,执着于区分是非善恶,故她对于不同作者的见解有她自己强硬的评判。只从自己角度衡量一切,则闭目塞听。
        “她们这些人都很好,可惜她现在看不到,所以她孤独无力。
        “她胆怯而又自尊心强,对自己要求高,追求完美,因此她饱受苦难。
        “当下她在妄想中打转,犹如在沼泽中难以自拔。
        “她给您心是希望能尽全力保护您,但她本身的力量尚未激发出来,微弱如荧光。”
        说着青冥用手指了下,这一瓣心瞬间幻化成一整个心,又缩回一寸大小,发出完整的光。





后记:
        这篇文章的写作始于十余年前。当时我在上高中,每周交周记,略感无趣,遂于周记中连载,成此文。其中青的部分形象、幻尘山和双生梦境都是高中时的原始设定,但是由武侠悬疑风转成了现在这种O(∩_∩)O~ 起初设定的人物有很多,包括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孩子、几位奇异身世的老人和年轻人。有宫斗,有探案,有人性的选择。大概是拖稿时间太长,在这十几年里,很多桥段已经泛滥,所以索性删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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